伏黑甚爾已經完全不記得這個年紀的普通男孩，或者說禦三家這個年紀的男孩是不是和奇犽一個樣子。

似乎之前也有誰會用這種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小小的一個，連爬上他大腿都費勁。

只不過沒有這麽直白，小孩子自以為是的把想法藏在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地方。你要是拒絕，他立刻收拾好那點沮喪，你要是答應，他能立刻搬出一副令人失語的無害笑容。

相當的麻煩。

“不怎麽樣。”伏黑甚爾拒絕了這個提議。

在起身打算直接離開之前，孔時雨叫住他：“你們遲早會合作的，如果他真的和你處境差不多的話。”

甚爾掠過奇犽，聳聳肩，沒有直接回答這句話：“價格確定下來再聯系吧，工作之外的騷擾是要另外收費的。”

奇犽：有句話我想說很久了，這個大哥你的語錄這麽這麽似曾相識？

如果將奇犽人生中認識的所有殺手排個序，那麽排在前三的基本上都是非常顯著的金錢至上派系，順帶一提，這個前三被他家包攬了。

反而是他這一代的小孩，除了伊路迷之外其他人對錢都不太敏感。

換而言之，難道這才是彰顯一個殺手專不專業的標志？

奇犽陷入沈思，直到伏黑甚爾離開，孔時雨提出與他交換聯系方式時他仍然在思考這個問題。

說起來他還沒有和家裏人聊過這個話題。

“伏黑甚爾很缺錢嗎？”

“說不缺也不缺，說缺也缺。”孔時雨模棱兩可的說，“術士殺手很賺錢，也很花錢……況且他需要開銷的地方還不少。”

他一提術士殺手，奇犽就立刻想起來了甚爾的殺手身份。

所以他算是為了生計當殺手的類型？

不是因為這就是傳承下的職業，也沒有誰在他耳邊一直嚷嚷你天生是個殺手，殺人你才有活著的實感巴拉巴拉……

話說他是怎麽看待這個職業的？

這麽想著，奇犽臨時做出了決定。

“有適合我的任務可以聯系我。”他收起手機，朝伏黑甚爾離開的方向快速奔跑，“我先走啦。”

“知道了。”孔時雨頭也沒擡，還在和論壇裏的管理員交涉。

“什麽時候的帖子，留著等著被追殺嗎這群瘋子……”

奇犽很輕松的找到了伏黑甚爾，他在人群中實在是沒什麽存在感，下意識隱匿自己的氣息的這個舉措在奇犽眼裏簡直就跟標紅的靶子無疑。

但是奇犽沒有上前，他不近不遠的跟在側面，開始觀察起他來。

伏黑甚爾的軌跡可以說相當單調，他獨處的時候沒什麽表情，穿著拖鞋游走在人群中，步子不緊不慢。

太陽懸在空中，街上的人沒有上午那麽多，整個東京似乎陷入了疲軟期，整個城市的節奏微妙的和那個男人同調了。

他先去了便利店買了一小袋東西，從兜裏摸出一只煙含在嘴裏但不點燃，沒什麽重點的繼續游走。

他路過公園，途徑商場，穿過地下街……

如果不是奇犽肯定自己的蹤跡不可能被發現，他甚至覺得這個人是不是故意在帶他遛圈，伏黑甚爾看起來沒有半點回家的念頭。

在此期間奇犽還收到了五條悟給他發的消息，問他幾點回去，這段時間他也不住校了，搬出來共同快樂玩耍。

奇犽這才發現自己差點直接跟別人跑了，他想了想，有些心虛地打電話過去：“我可能回來的有點晚。”

電話那頭不知道正在幹什麽，先是傳來一陣奇怪的窸窣聲，然後才是五條悟用同樣小聲的音量說：“啊，忘了開靜音了，不過應該沒關系吧，硝子撐得住……我晚上可能也會有點晚，任務還沒結束。哎本來很簡單的，夜蛾一定要……”

“悟，硝子要發火了。”是夏油傑的聲音。

“是，是，知道了！總之，奇犽你好好玩，晚上見！”

掛掉電話之後奇犽又想起來似乎忘了給五條悟說自己找了個新工作，現在正在跟著前輩打算學習一波兼職技巧。

不過晚上回去說也是一樣的吧？

奇犽這麽想著，發現伏黑甚爾終於到家了。

或許也不是家，因為他的操作很奇怪，先是敲了敲門，半天沒等到有人來開門之後他才從兜裏摸出一把鑰匙。

在他即將合上門的時候奇犽出現在他身後，拽住他的衣角。

“下午好，甚爾。”奇犽若無其事的打招呼，他對上伏黑甚爾有些意外的綠色眼睛，問，“看在這麽有緣的份上，不請我吃頓飯嗎？”

伏黑甚爾移開眼神，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自顧自的走進門。

“你要是把跟著我的時間拿去陪孔時雨，這個時候應該在他平常招待的店裏坐著了。”

他沒關門！

奇犽立刻心領神會的蹭進去，還十分貼心的幫他關上門。

“我和他沒什麽共同語言 。”奇犽跟著甚爾來到不大的客廳，很不客氣的坐到桌子邊，“真的有普通的委托可以接嗎？我怎麽感覺他在騙我……”

“你太自來熟了小鬼。”

奇犽大度地開解他：“沒事，我們不熟，你不要有壓力。”

甚爾：“……”

伏黑甚爾終於把嘴裏一直含著的煙放下，不知道礙於什麽原因沒有點燃。

他盤腿坐在地上打量跟著他的少年，標準的五條長相，但和他很久以前見到的那個不可一世的天才又完全不一樣。在那張坦然到過分的表情註視下，之前差點被戳穿的胸口甚至重新傳來本不應該殘留的痛感。

他沒騙孔時雨，當時這小孩的指甲是真的刺進了胸口，只是指甲太尖利，收回之後衣服纖維自動回縮看不出創口罷了。

“其實我還是不懂，天與咒縛是個什麽東西，是很厲害的東西嗎？”奇犽問，“我只是說了我沒有咒力孔時雨就那個反應……所以是沒有咒力的厲害家夥擁有的天賦咯？！”

不知道是因為奇犽的自問自答，還是他說起厲害家夥時候驕傲到閃閃發亮的貓眼，伏黑甚爾本來是不準備搭理他的，現在居然也解釋起來。

“是等價交換，用咒力換取肉.體強度。”

“看來你也是離家出走，這東西聽起來就很罕見，怪不得孔時雨一副錯過我還等十五年的貪婪模樣！”

“……”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甚爾頓了一下，接著說，“不，他們不需要沒有咒力沒有傳承的猴子。”

奇犽不能理解這種想法，立刻反駁：“這不對。”

甚爾掀開眼皮，聽見他說。

“根據原理，你用咒具可以血虐咒靈，那就算打平了對吧。再加上你沒有咒力，在暗殺上的天賦又可以甩開他們一大段……誰比誰高級這還看不出來嗎？”

甚爾問：“這個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奇犽自信擡頭：“你胸前只是擦破皮說明你足夠強啊！”

“……”

奇犽斬釘截鐵的樣子沒有半點謙虛，他當時控制下的力度絕對可以深入到肌肉下，但是伏黑甚爾卻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伏黑甚爾：你們五條家裏到底都養了一群什麽狂人？

甚爾確信自己在奇犽眼中看清楚了“我出手，你放心”這麽個意思，還沒來得及起身把人送走，又聽見這小孩問。

“所以你做殺手是因為錢？”

甚爾嗤笑一聲：“你不會說我看起來像把暗殺當興趣的家夥吧？”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賺錢，也不是一定要繼續這一份職業……有其他錢多的工作你會跳槽嗎？”

“要給自己找理由不用找到我身上，五條。”

“不是五條！”奇犽捶桌子抗議，“好歹你也記一下別人的名字啊！”

伏黑甚爾不置可否，似乎是覺得這個話題差不多可以結束了，他支著下巴的手換了一只，不耐煩地催：“你什麽時候走……”

在奇犽爪子快要揮上來之前，甚爾重覆了一下這句話：“你什麽時候走，奇犽？”

奇犽爽快的起身，雙手插在兜裏。他站起來之後比盤腿坐著的甚爾要高一些，但這次視線裏沒有了之前居高臨下的感覺。

他若有所思地說：“本來我以為你和我差不多……感覺上差不多的吧，現在感覺還是不太像。”

雖然都是從家裏跑出來的叛逆先鋒，會為了賺錢在外面接一些委托——伏黑甚爾被什麽束縛住了。

說是束縛也不恰當，他是主動的在為了什麽工作著，這樣看起來反而工作的內容不再是重點。

獵人十條的第一條：獵人必須擁有所求之物。

奇犽一直在一邊冒險一邊探索，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找沒找到自己的“獵物”，就這一點來說，甚爾已經走在他的前面了。

奇犽在門口向他道別：“那下次再見，拜拜。”

等到門重新被關上，奇犽的聲音也逐漸消失在室內，伏黑甚爾手搭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

“可怕的小孩。”他敷衍的聲音在客廳回響。

“我果然和動物合不來，尤其是貓。”

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悟：我還想著晚上帶你吃點什麽好的，結果你差點和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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